宣聖講義

以咸感者必以豫知。以豫知者必以復見。以復見者天理始明。而為 一身至於家國之主。莫或奪之。故於繫辭特為明示。此等卦爻義旨。 所以訓後世者也。蓋不能知幾者。無以見善惡是非之真際。故無以為復之功也。大學先格致。中庸貴明善。非先達乎事物之原理。則於 人情世故。不能曲盡其變通。而恰得乎天理之當然。識善惡之正的。 而不復有片段之惡害於身家及天下也。故曰庶幾。布昔惟門人顏 回近之。因特稱贊以為復之訓焉。蓋復貴不遠之復。無祇悔也。回也惟能不貳過。所以能不遠復。無祇悔耳。全重在有不善未嘗不知。知 之未嘗復行句。而能知之。知確由前知幾中來也。能知幾而無悔。所 以為元吉也。人能明善以復初。則必能為國家之所用。藏器待時而 大展其鴻猷。以濟生民而救世界之大亂。故於復後示解之義。能有 射隼之義。射者國家武備所以以威威天下。而取彼不仁。以為禮義正當之事也。在易卦本包含各旨。丘因而示其威武之意。亦即仁以 愛仁。義以惡惡之心也。天下若有不仁之惡人。則仁人必受其害。故 自來古聖帝明王。皆以兵威去之。使天下獲安也。必由弧矢之利。而 後兵威始可以振。亦正如今日之利器焉。故曰藏器於身。待時而動。器即弧矢之藝。時即當日殘暴已甚之際。恰與前知幾之幾字相叫 應。若能得此時幾。則無所不利。而大業可成。人民可救矣。故曰語成 器而動者也。惟此器字甚活變。(呂注今日之器。即科學戰爭。如某 國之原子彈正是)括字亦極活變。謂括其鋒利而不輕用。用則必 有所獲。而除去天下之大害矣。

人能自具其德能者。必貴乎知懼。而始足以成其大器。保其家國焉。 故次否之義於解之後。使人安不忘危。存不忘亡。治不忘亂者也。否 九五爻曰。其亡其亡。繫於苞桑。此之謂也。人每自憂其危亡。則不亡 矣。春秋傳所謂知懼。如是則不亡矣。所以次此於解之後者。以解之藏器。貴在待時而動。安樂放逸之餘。天下所以否也。解雖有器。必待 相當時期。勤自修習。括焉而深造。密焉而廣備。人然後利器有成。而 足以衛民保國。故雖否而不至於亡矣。此利用否之時。戒懼以自修 備為要也。故曰危者安其位者也。亡者保其存者也。亂者有其治者 也。否而不亡。則足與言利民保國之道。故次之以損益二卦焉。天地交而萬物出。男女合而人類生。上下親而國家富。蓋必上有以濟下。 而下始親其上。上必有以自損。而後民乃益之。故兌澤之辭曰。悅以 先民。民忘其勞。悅以犯難。民忘其死。損之利如此。而益之功可見矣。 若反其道。而聚斂其下以自肥。屯其膏而不施。則怨忿毒惡之氣滿天下。民病其上。恐其不亡。欲求得存能乎。故君子欲益其身者。先以 益夫天下之民。民安而後身安。故有德者始能安其身。而動無不宜。 始能易其心而語無不當。始能定其交。而求無不得。君子之得志於 天下也。君子之不自益其利。而自益其德以致之也。故曰危以動則 民不與也。懼以語則民不應也。無交而求。則民不與也。君子則必不蹈此過失。非君子則必有此過失。殆已有其過失。則人民皆不相與。 天下怨恨。即招攻伐殺身之禍矣。故曰。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矣。易曰。 莫益之。或擊之。立心勿恒。凶。蓋深戒為上者。貪欲以聚斂也。而今日 則為尤甚焉。明夫治國之道。則知刑民之方。先富後教。教而不從。則以刑罰威之。此所以論噬嗑於損益之後也。君子之人。禮義可以化 之。小人之輩。非藉威刑不可治也。天下之善。由積累而成。天下之惡。 亦由積累而致。善大而海內。蒙其庥。惡大而國家受其害。故君子治 國理民。必以遏絕小人為惡之心為必要也。小人不知道義。以小善 為無益而不為。以小惡無損而為之。故其凶惡之事。恒積累而不可掩。罪大而不可解焉。非以刑罰法之不可也。噬嗑之卦。所以有何校 滅耳凶之辭也。

小人習於惡。而未可以禮義化之。不得已則因其所畏。與其所願。而 施以賞罰焉。故曰。小人不恥不仁。不畏不義。不見利不勸。不威不懲。小懲而大誡。此小人之福也。易所謂屨校滅趾無咎此之謂也。前之 何校滅耳凶者。因其為惡不悛耳。此之屨校滅趾無咎者。因其小懲 而大誡也。易之為道。無論君子小人。一皆貴乎戒懼而知懲悔。既懲 悔矣。則不復為惡。其所過不過若履氷何校。而僅滅其趾。不至於滅 耳沒頂之凶。所以為無咎也。若夫君子則不然。君子立身事主。修其德日加培養。必求其充實而光大。養其力日加歷練。必求其有餘而 能濟行其智日益審慎。必求始終完全。然後敢出而謀人家國之大 事。若使自身仁有所未信。勇有所未決。智有所未審。則寧學焉而不 敢妄仕。故鄭子產有言。學者而苟以仕為學。如翦美飾而不擇也。烏乎可。故天下惟有至德。而後能盡高位。有大力而後能負重任。有明 智而後能識幾微。不識其幾。何可以謀國。不稱其任。何可以任事。不 在其位。何可以服眾。苟德薄而位則尊。知小而謀其大。力微而任夫 重。未有不蹶而仆者。故鼎之折足而覊公餗者以此也。德智不濟而 力不勝。故聲嘶力竭。而其形渥。安得不凶。皆不勝任之過也。故曰君子學而優則仕。不輕以國家人民為草菅也。後世青年不學。一旦足 履海外。歸即製錦當塗。其不免有所貽誤。蓋亦意中事也已。

人所立身。智仁勇也。智無以見幾。仁無以悅民。勇無以肩重。則其德 能不足。已可知矣。以不足之德能。苟自隱伏而不動。猶之可也。苟有所妄動。則必至於困窮矣。易所謂困於石據於蒺藜者是已。因其德 知勇力之不逮。故若行路而遭遇亂石。反而別行。則又遭遇蒺藜而 受其刺焉。既不能前進。但有據守此蒺藜之間莫能出矣。殆其不能 前進。而又無他途之時。則不得不廢然反其家室。然而岐途多誤。窺 伺有人。家已非其家矣。故入宮不見其妻。凶。昔春秋時。齊之崔杼。因與慶封同惡。及遭家難。又為慶氏所離間。使兵圍攻崔氏。而殺其子。 及送崔杼歸家。而杼妻棠姜已縊。蓋已無家可歸。而杼亦自縊。正當 此卦爻也。故曰非所困而困焉。名必辱。非所據而據焉。身必危。既辱 且危。死期將至。妻其可得見耶。蓋此卦與前豫正相對照。彼係遇介遇石。一剛一柔之物也。此係遇石遇蒺藜。亦一剛一柔之物也。但彼 得剛柔之宜。故能知幾。此失仁智之道。故死期將至。見幾則為萬夫 之望。昧理則不免亡妻而喪其身焉。德之不可不修。位之不可不慎。 有如斯夫。所以次鼎於噬嗑。又次困於鼎者以此耳。後人不知。亂其 次序。遂使大義不明。今更為考正之。而特與講明如此云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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